写点生活｜今夏，我五十岁学游泳

潮新闻客户端 吴盛福

今年暑假，我心血来潮报了名学游泳。跟我这般年届知天命却不会游泳的人不多。生在那“散养”的年代，家家户户孩子成群，父母忙于养家糊口，哪有时间看管？于是，每个人家的孩子都是大的带着小的到处野。天热了，到池塘河沟捉鱼摸虾、消暑纳凉，自然而然就熟悉了水性学会了狗刨。但也不知有多少个少年命殒其间。

那年阳历七月里的一天，将近中午，太阳将地上的石头晒得烫脚，鸡鸭的两脚都不敢落地，箭一样地从一棵树荫底下钻到另一棵树荫底下。父母在生产队劳动还没回来。姐姐排行老大，十四五岁了，两个哥哥，一个十一岁，一个九岁，他们照例在厨房抬饭（一起煮饭）。我则躺在堂屋靠墙的木板凉床上，恼人的南风拿着妈妈挂在墙上纳鞋底用的麻绳挠着我的脖子和脸，让我睡不安稳。我似睡非睡哼哼唧唧的。也许，冥冥之中，这是上天在暗示我一个不幸正在发生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突然，一声惊呼刺破了山村寂静的天空。从生产队收工率先到家的朱妈，发现了泛在敞口井水面上的弟弟远。远的溺水，使我家遭受了一场暴风雨。水也成了母亲眼中的恶魔，一听说我们玩水，母亲就会拿着棍子追赶。没有了弟弟，我变成了母亲怀中的幺儿。母亲见人就夸我最听话。一半是怕伤了母亲的心，一半是自己胆小，于是我没有像哥哥姐姐们一样偷偷地去玩水，所以我至今不会游泳。但我绝不能把不会游泳的原因归咎于母亲，毕竟，弟弟的溺亡是她一生的潮湿。

我喜欢看体育比赛，而游泳是我最喜欢看的体育比赛之一。今年暑假里有游泳世锦赛、成都大运会等精彩赛事，蛙泳、蝶泳、自由泳、混合泳，看着覃海洋、张雨霏等运动员们身轻如鱼似燕，以各种泳姿劈波斩浪、摘金夺银，我仿佛也置身泳池畅游其中。事实上，我连狗刨都不会。

为了消除不会游泳的遗憾，也听说游泳是最好的锻炼方式，我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游泳馆办了报名手续。学校已有二十多位同事报名加入了游泳协会，还建了个小群。其中不乏游泳的高手，他们介绍，初学者当从学习蛙泳开始，老会员欧阳卫祥主任发了几个学习蛙泳的视频。王武洲主任也发了一个视频，他让他的稚子趴在沙发上示范，做了一套“收——翻——蹬——夹”的蛙泳腿部动作。我反复看了这些视频，算是在下水之前做了一些功课。

7月7日清晨6点，第一次下到泳池，站在齐肩的水里，我的心里恐慌得像面对一片汪洋大海。看到别人把身体漂在水面上，我却不知所措。别人让我憋足一口气，将双手双腿伸直趴在水面上。可是，我上身一趴在水面，两脚就像树根被拔起，双手在水里一阵乱抓，却抓不住一根救命的稻草。喝了好几口水后，我被友人扶着站定。浮出水面，我喘息了许久，惊魂未定，我再也不敢轻意入水了。

在中间泳道的，一般都是游泳协会的老会员，他们都很友好，有的提醒我，先要学会憋气漂在水面上练蹬夹腿，有的教我先站在原地蹲起入水出水地练换气，有的教我团身蹬壁把手臂伸直贴着耳朵向前钻……第一次与水接触并非一无所获，我慢慢地消除了对水的恐惧。

回到家，我再次打开他们分享的视频，反复观看琢磨，模仿动作，练习蹬腿。

以后，每天我都选择清晨来到游泳馆，早上来游泳的人相对少一些，以免我这旱鸭子影响了别人锻炼。

别人推荐的学习方法，我觉得蹬壁往前钻比较好玩。我深吸一口气，团身蹬壁然后全身伸直往前钻，接着手臂不动再慢慢实践操作视频中的蹬腿动作。实在憋不住了，突然冒出水面，扑腾几下站稳脚跟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
间隔泳道的浮线，两端红色部分长度是五米，中间红蓝相间的每一部分长度是一米。我一次次地蹬壁往前钻，不断地练习蹬腿动作，钻的长度也在一天一天地一米一米地增长。

一个多星期过去了，钻来钻去，还是不会游，见到站在旁边观看的人，就像别人看见了我裸露的身体，甚是尴尬。一个和我一起来学的朋友，来了几天，见难以学会，觉得没面子，就不来了。我也打过退堂鼓，但我进行了一番思考，修正了学习游泳的目的。这般年纪不可能还游出什么好水平去参加比赛，只要会玩水，能锻炼就行。小时候，大人们不常对孩子们说“不要玩水”吗？如此一想，我心里轻松了许多，每天到游泳馆去时都是开开心心的，不管会不会游，就当是去玩水。

就这样玩着，将近半个月过去了。一天早晨，在游泳馆遇到了刚从外地参加救生培训回来的王武洲老师。他观看了我的“玩水”过程，纠正了我的蹬腿动作，并教我如何用手划水抱水。我按照王老师所说的去做，果然，我的头部轻松地探出了水面，我可以换气了！这种惊喜就像写一篇小说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了理想的结尾，就像唱一首大歌掌握了发声技巧把高难部分完美滑过。

如今，每天早上，我已可以在二十五米长的泳池游十几个来回了。虽然动作还不规范，虽然速度很慢，但又有什么关系呢？如同用文字记录生活，好似用歌声表达快乐，我又找到了玩味生活的一片新天地，我要学习人们用不同的方式享受生活。

快要开学了，开学了，我又要整天陪着我的小喜鹊们，不能天天早上去游泳了。不过，我还有周末，还有寒暑假，我会泳往直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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